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町真纯一郎(まちま じゅんいちろう)从未见过眼前这片白茫茫的景色。

「凪世(ナギヨ),这是哪里?」

凪世哀嚎着。冰天雪地的陪衬下,声声哀嚎显得格外凄凉。

凪世是纯一郎这旅途中唯一的伙伴了。

之所以用「了」,是因为仍在不久之前,还有一匹小马驹伴随在纯一郎身边。

小马名叫「真朱(マアケ)」,是从小到大伴随纯一郎的伙伴——更准确说,是知己。

然而这匹小马,却在寥廓高原上不见了踪影。

「栗唐(くりがら)……这里不是栗唐吗……」

纯一郎回头望向凪世——那只雪豹。

「那我走了」

「儿子,一定安安全全地回家!」

町真瑞科(まちま ずいか)——他的父亲,眼里不知是希望还是担忧。

栗唐的花总是开得那么讨人。粉红的花瓣中羞涩地绽放出几点黄,瘦小,却开满了阡陌两边。

纯一郎在这样的春色景致中,踏上他十余年的梦想——去一次年和国(としかずごく)。

年和国町远在栗唐的千里之外。

年和岳脚下土润地沃,年岁常丰,故得名「年和」;因为其高不可攀的险峻,有如天之国度,便冠以「国」的名字。

登上年和岳是无数青年的梦想,纯一郎也是其中之一。

当然,梦想幕后,总存在着危机。

年和岳最陡峭的地段几近直上直下,峰顶四季寒风凛冽,稍不留神,便跌入万丈山谷。

「栗唐放送局报道,八月四日,年和岳西山麓处再次发现一具遗体,至此,本世纪已发现的攀峰遇难者已增至四十一人……」

纯一郎的决心丝毫未因这险峭而动摇。

雪山上存在着他的某种信仰。

「咴……」

真朱清脆的叫声打断了纯一郎的思绪。

「我们走吧」

纯一郎嘿嘿地望向小马,灵巧地骑上马背,朝着北方的北方奔去。

「雪豹,雪豹」

纯一郎费力地嘟哝着,再次睁开了迟钝的双眼。

终于还是这如针大雪刮来,才使他又清醒八分。

这真是他的大命。

他从半尺厚的雪地中挣扎起来,又强忍着伤口上的疼痛支撑起了双脚。

一切的一切仿佛大梦一场。

纯一郎站在风雪之中不断整理着自己的思绪。

九十一天前,他从栗唐町出发,一路北上到了年和山脚。

这么算来,现在已经入夏了。

可刺骨的严寒始终否定着这一想法。

纯一郎茫然地望向无穷无尽的天际。

天色湛蓝得不可思议。他愣在雪崖之上,如新生的孩子一样不知所措。

一刹那。纯一郎恍然回过头去。

「凪世?」

他的眼里多了一份错愕。

「雪豹?!」

他不断呼喊着。

乌蒙蒙的背后,只能见到乌蒙蒙的云层,与乌蒙蒙的雪。

「雪豹你去哪了?雪豹?」

仍不见踪影。甚至它的一声哀嚎。

「闭嘴,雪豹闭嘴!」

纯一郎容忍不了眼前的悲凉,无助地嘶吼着。

凪世像哽住了什么,停止了嗥叫。

它离开纯一郎的视线,回头望向乌蒙蒙的山顶。

他们正处在即将到达山顶的缓坡上,风也烈烈地刮着,丝毫不甘逊色于凪世的哀鸣。

『栗唐……』

一滴泪溢出眼眶,然后冰冷地在脸颊上结成颗粒。

「凪世」

纯一郎僵硬地朝雪豹走去。

雪豹却惊恐地叫了几声。

「怎么了,凪世」

纯一郎的大脑似乎早已木讷,疑惑着继续行步。

「嗷——」

雪豹似乎使出它最后的气力,将四足从雪的囚笼中拔出。

它瘦弱而斑驳的身躯,映照在冰冷的阳光下。没有任何阴暗,没有任何阻挠,在湛蓝的天色下,有一种说不出的凄美。

然后,那道苍白的斑驳,无力地击在纯一郎的胸口。

迟钝的纯一郎,惊愕地倒下了。倒在半尺高的雪地上。

然后,他便再次融入雪地。

然后,它的脚下轰然坍塌。

说到年和岳的险峻,纯一郎是早有准备的。却没有料到实际的情况。

『我测测……』

纯一郎用手指丈量着这座高不可测的险峰。

显然是远远测不出来的。

他原本甚至有个大胆的想法:希望他的马也能登天。他们盘旋而上,抄平道走;马也是健壮,真的能登上去一段距离。

纯一郎回头望向来的地方,山脚下人家升起缕缕炊烟,似乎看到他的父亲在家生火做饭,一人支撑着小小的家庭的全部。

接下来的路便没那么好走。准确说,是没有了平路,尽皆陡峭。

脚下怪石嶙峋。眺望四周,一边是人家,其余皆是无尽荒野。

纯一郎和真朱伫立在山脊。

他的想法是那么可笑,那么幼稚,那么不切实际。

纯一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天真。

「嗝」

纯一郎被山上不知何方吹来的凉气灌进肚里。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。

「真朱」

他回过头来。决定先将真朱安置在某个地方。

可是毕竟山腰尽是岩石,并无树。

纯一郎有些为难。他把马头稍一调转。

马向旁边蹬了一小步。

可就是这一小步。

落空了。

马的铁蹄在光秃秃的岩石之上毫无抵御之力,那匹健壮的白马,虽白却名为「真朱」的白马,永远离开了纯一郎的身边。

纯一郎战栗地弓下了身子,双手几乎贴近地面,两腿发软地望向山脊之下。

他的眼里噙满了惊恐与错愕。

他的大脑如同经历了一次爆炸。

他再也不知是进是退。

他瘫软在险峭中,那匹马,一次一次、一次一次地在他的脑海里倒放。

「……你是哪里来的啊……」

「我……我是妈妈生的」

「哈哈哈哈哈……」

小马驹身边的一家人,有说有笑着。

他仍旧不敢相信。

他的小马驹,伴随他童年与青年的小马驹,他的真朱,竟那样轻率,那样突然,那样猝不及防地离开了他。

到底是什么在占据着他的身体?是痛楚?是悲哀?是绝望?

他原本轰轰烈烈的攀登人生,竟只因这短短几秒便消散殆尽?

四周弥漫起苍茫的白雾,遮挡了他的视线——或者说,泪水早已掩盖他的视线了。

苍天,山险,云烟,荒野。

它还活着吗?纯一郎自我安慰着。

宛如意识在抽剥,求生的欲望又在挣扎。纯一郎迟迟未动一步。

纯一郎孤独地倚靠在与山巅两米之遥的岩石边。

他失去了真朱,失去了凪世。

他不知真朱是何时来的,只知它与他相依偎的那段悠久岁月。

他不知凪世是何时来的,只知茫茫然的大雪中便看到了它。与他同样孤独且瘦削的背影。

他双手作支,三步两步登上了最高处。

狂风……狂风已消失在他麻木的耳畔。

望下去,只剩雾霭,苍白的雾霭。

他不知究竟为何登顶,为谁而登顶。

千难万险的成功却伴随着失去。

这样的成功,只让纯一郎满心想哭。

他望向来的方向,不再是乡村山野。只剩一种漆黑,一种深渊的漆黑,一种心生的漆黑。

「一览众山小」

纯一郎毫无心情。

年和岳上人马散。

他感觉自己像某部悲情小说的主角,在完成着个人主义里伟大的悲剧。

「我家的马跑了回来,很嘶哑地叫着」

电视里一个微微颤抖的男人的声音。

「……老马识途啊,我跟它一路到了年和国……」

「……他小时候在电视上见到雪豹,就一直惦记着亲眼看看。」

画面一转。

「八月四日,年和岳西山麓处再次发现一具遗体,至此,本世纪已发现的攀峰遇难者已增至四十一人……」


注:「凪世(ナギヨ)」与「無き世(なきよ)」谐音。

本文纯属虚构,与现实中的一切人名、地名等无关,请勿与现实中的对应事物产生联系。